
梏室完全沒想到,原來只不過是眨眼也會來到這個地方。
前一秒的他還坐在教室裡看著講台上的教授念著投影片上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的句子,一邊打起哈欠,眼角甚至因此滲出淚滴。
下一秒睜開眼睛,他正坐在一張古樸沉穩的木桌前,而環繞著他的便是圖書館中那片壯觀的書牆。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以往來到這裡時總會見到宓晰或縷希,但他們兩人顯然都不在這裡。
一個人待在圖書館裡頭讓梏室感到不自在,心裡想著應該還是得先向宓晰與縷希打個招呼比較恰當。
正準備要起身的時候,梏室察覺口袋裡的手機裡傳來短暫的震動,他拿出來一看發現原來是天駒傳來訊息。
不過,明明手機上顯示為收不到訊號,究竟是怎麼收到訊息的?
之前梏室就曾經想利用手機的定位功能找出這座圖書館的具體位置,然而它永遠都出現在收不到訊號的地方,久而久之梏室也就放棄了。
但現在居然能夠在沒有訊號的狀態下收到訊息……
「這裡到底是哪裡?」梏室忍不住抬頭看著圖書館的穹頂,延伸到最頂端的書櫃中間刻畫著一片神祕深邃的星空。
「歡迎回來,梏室大人。」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裡是圖書館啊,變態蘿莉控。」
宓晰與縷希恰好推開圖書館的大門,前者帶著微笑向梏室行禮,而後者則一見面便口出惡言。
「剛才在教室打個哈欠就跑來這裡,正打算出去找你們。」梏室站起身面對兩人。
「原來如此,上課打瞌睡還不夠,打算跑來圖書館繼續睡嗎?」縷希緩步走到梏室對面的座位坐下。
「妳該不會其實很討厭我吧?」梏室忍不住問。
「哎呀,這麼明顯的事情,你到現在才發現嗎?」縷希驚訝地回答。
「妳這毒舌蘿莉……」梏室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別聽縷希胡說,她很期待您的到來,否則就不會老是在您身邊坐下了。」宓晰笑著解釋。
「才沒有這種事!」縷希面紅耳赤地抗議。
「哎呀,這麼明顯的事情,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這次換成梏室露出得意的竊笑。
不過其實梏室的心裡感到非常訝異,他一直以為縷希應該很討厭他,但宓晰一說才注意到,每次來這裡的時候,縷希總是坐在他的附近,就算梏室自己跑去坐在她的身邊,她也不會跑掉。
梏室不至於自作多情到認為縷希很喜歡他,但應該至少可以認為縷希不討厭他。
「那是因為每次你來的時候,宓晰就會端出甜點的關係!」縷希又急又氣地解釋。
「嗯嗯,我懂,宓晰的手作甜點很好吃嘛!」開始覺得害羞的縷希有點可憐,梏室不再逗她,於是點頭附和她的藉口。
「唔……我覺得你根本沒有弄懂。」縷希像是吃了黃蓮一樣表情苦悶地瞪著梏室,想要反駁什麼卻又無處發洩,最終垮下肩膀,自暴自棄地坐回椅子上生悶氣。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來吃點心吧!」宓晰在巧妙的時間點端出甜點。
喜悅的光彩瞬間爬上縷希的眉梢,她立刻坐正,拿起宓晰夾到餐盤中的小餅乾享用起來。
「你真的很會應付她耶。」梏室佩服地說。
「縷希是個好孩子,基本上只要有得吃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宓晰說。
「呃,這句話真讓人分不清究竟是褒是貶。」梏室楞了一下。
「倒是梏室大人剛才不是收到天駒先生的訊息嗎?會不會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先讀完?」宓晰忽然問。
「啊,我都忘了!」聽到宓晰的提醒,梏室連忙拿起手機把訊息讀完。
結果只是一點都不重要的無聊訊息。
* * *
欸欸欸,我現在在火車上,剛才遇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有個妹子從別的車廂走到我隔壁座位坐下,結果一張車票從她身上掉出來。
妹子開始在座位翻找那張車票,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後來我也跟著一起找,但還是找不到,真的很怪,那張車票就這樣不見了。
那時候我們座位附近只有後面有位阿姨,那妹子也問了那位阿姨,結果她也沒看見。
這時候剛好有車掌來驗票,後座的阿姨熱心地幫忙向車掌求助,於是車掌便跟著一起找,但還是找不到。
最後車掌問那妹子是哪一站上車要坐到哪裡去,而阿姨似乎剛好與妹子是在同一站上車,於是在阿姨的作證下,車掌便直接幫妹子處理掉票的事情,讓她到時候可以直接出站。
一切都搞定,車掌也驗完票離開以後,火車又走過好幾站,最後到了某一站,妹子起身下車。
巧的是阿姨剛好也在這站下車,不過她們兩個下車以後,我發現有一張車票掉在左後方的走道上,於是想也沒想就立刻抄起那張車票衝出車門將它塞進妹子手中再衝回火車裡。
Safe!今天的我也做了一件好事!
* * *
「這個白痴。」梏室無奈地苦笑。
要說有趣是挺有意思的,但怎麼樣也算不上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隨便用幾句話交代一下或者稍晚回家直接口頭講就好,他居然把整段內容完整地傳過來,究竟有多想分享自己遇到妹子的事?
不過算了,至少梏室能感受到他的興奮,但究竟是因為做好事還是因為妹子就不曉得了。
「天駒先生所說的這個故事讓人很感興趣呢。」宓晰不知何時來到梏室身邊,跟著一起看完了整個訊息。
「是嗎?感覺他只是在炫耀自己幫了個女孩子而已。」梏室困惑地問。
「一直找不到的東西卻在妹子小姐下車以後就突然出現了,真巧。」宓晰說。
「是蠻巧的,但這種事不是也很常見嗎?可能單純是某個地方剛好沒有找過而已。」梏室說。
「但是,並非巧合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宓晰說。
「什麼意思?」梏室問。
「這會不會單純只是妹子小姐的自導自演呢?在進座位的時候故意把車票落下,接著在找車票的過程中偷偷將車票藏起來再佯裝找不到。」宓晰說。「雖然最後下車時疏忽了,讓車票掉到地上。」
「咦?」梏室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為了逃票。」宓晰說。
「逃票?」梏室楞了一下。「是指車掌讓她沒有票也能出站嗎?」
「是的。妹子小姐可能只買了最便宜的車票進站,之後再藉由這個方法逃票。」宓晰點頭。
「但、但是幫她向車掌求助以及為她作證的人都是阿姨,她自己什麼也沒說呀?」梏室問。
「就算沒有阿姨在,妹子小姐也能自己向車掌先生求助,而且這麼多人下來一起幫她找都找不到,就算沒人為她作證,想必車掌先生也會通融吧?」宓晰說。
「唔,這倒是……」梏室過去坐火車的經驗都覺得其實車掌相當好說話,留給他很好的印象。
「但我覺得那張車票應該是被阿姨偷走的。」縷希說。
「咦?為什麼?」突然又出現另一種說法,梏室再次陷入困惑。
「因為那個討厭鬼是在後面的走道發現車票的吧?先前應該就有找過的地方卻突然發現車票,表示應該是後來才掉的吧?」縷希解釋。「既然是在後面走道發現的話,那代表票應該是阿姨掉的。」
「但也有可能那張是阿姨自己的票。」梏室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那個討厭鬼要把車票還給妹子而不是阿姨呢?」縷希說。「應該還有什麼沒說出來的根據讓那個討厭鬼做出這個判斷。」
「原來如此……」梏室喃喃地說,但他的心中總有一股難以釋懷的感覺。
「梏室大人不如回去向天駒先生問一個問題,我想到時候應該就能解開您心中的疙瘩。」梏室這時候瞇眼笑著向梏室說出了問題。
* * *
「你為什麼會把那張車票拿給妹子而不是阿姨?」回到現實之後,梏室立刻衝回家找到天駒,劈頭便問。「車票不是掉在後面的走道上嗎?」
「因為阿姨驗票的時候拿出來的是悠遊卡呀。」天駒說。「而且附近也沒有其他乘客,所以那顯然是妹子的票。」
「什麼?」梏室吃驚地瞪大雙眼。
「現在大部份的人都用悠遊卡了,需要這麼意外嗎?」天駒一臉好笑地反問。「妹子用的是一般車票我反而比較驚訝。」
「說的也是。」天駒的回答確實解開了梏室的疑問,但也因而產生另一個疑問。「但為什麼阿姨既然已經有悠遊卡還要偷妹子的票呢?」
「我也不知道,當我追上去時,她們兩個人正走在一起聊天,不過當我把票塞進妹子手裡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兩個的臉色都變得好難看。」天駒聳聳肩。「那時候我才發覺,她們兩個人長得好像呀。」
梏室總算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眼前這個笨蛋卻依然天真無邪。
「不過,在另一種意義上,至少你做了件好事。」梏室說。
——至少讓她們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人發現了。
「就是說啊!」天駒得意地露出太陽般爽朗的笑容。
——至少讓她們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有人發現了。
梏室在心中默默的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