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梏室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景象與平時不同,他一時間以為自己還在作夢,傻楞楞地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眨了眨眼。
過了幾秒鐘以後,他才慢慢想起昨天和天駒來找玥吟聊天,後來弄得太晚因此借住玥吟的租屋處,兩個大男人擠在客房的雙人床上。
本來應該是如此,然而梏室此刻卻是躺在地板的軟墊上,而天駒一個人以大字型的姿勢佔據了整張床。
——這個傢伙!
梏室心頭火起,睡意盡消,無論怎麼想都是這個睡得正酣的可惡傢伙把他給踢下床的。於是他跳起身準備要把這傢伙踢下床去,然而卻恰好踩在軟墊與地板交界的落差處,重心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前倒……換句話說,就是朝著天駒的方向倒下,眼看著那張讓人惱火的睡臉離自己愈來愈近但卻無能為力。
哀莫大於心死,梏室緩緩閉上了眼睛。
※ ※ ※
「整個人貼著地面親吻地板,你是在模擬當社畜之後要怎麼舔主管的鞋子嗎?」
熟悉到不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梏室連忙睜開眼睛,眼前是灰色的石板,與石板相接的嘴唇感受到陣陣冰涼。
——又在莫名其妙的時間點跑來了。
梏室連忙跳起身,這才注意到縷希就蹲在旁邊拿著一根枯枝在地上畫畫。
「我只是不小心跌倒!」梏室羞恥地澄清。
「五體投地的跌倒方式,真有趣。」縷希在地上畫的正好就是火柴人五體投地的圖,嘲諷感十足。
「一點都不有趣!」梏室說。
「梏室大人這次是不是又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呢?」宓晰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梏室轉頭看向宓晰,他正坐在平常吃下午茶的涼亭裡讀書,衣著與平常無異,唯一的差異在於他戴上了眼鏡,讓他原本可愛而正經的臉蛋又額外增添了幾分知性。
宓晰緩緩將書闔上,將眼鏡取下放到桌上以後起身朝著梏室與縷希走去。
「其實也沒什麼……不對,果然還是有什麼吧?」梏室下意識地回答,但很快地又覺得不太對,立刻改口。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縷希瞪著梏室說。
「唔——有!」梏室猶豫了一下,用力點頭。
「那就快說!」縷希兇巴巴地說。
「好啦,事情要從早上開始說起……」
梏室開始將昨晚睡在床上,早上醒來卻在地板軟墊上的詭異事件說給兩人聽。宓晰的臉上從頭到尾都帶著盈盈笑意沒有變過,相反地,縷希明顯被勾起好奇心,但聽到後來卻是一臉無趣的表情。
「什麼嘛!不就是你自己睡相太差,睡到滾下床而已嗎?」縷希不屑地說。
「不不不,我一開始也這麼想,但仔細一想果然還是很奇怪,因為如果是滾下床的話就意味著,我從大概60公分左右的高度摔下來,然後因為軟墊與床大概有40公分左右的距離,所以我還得從那個夾縫一路滾上那個與地板落差有8公分高的軟墊,而且這個過程中還完全沒醒來。」梏室比手畫腳激動地解釋。
「唔嗯——那就是夢遊了吧!」縷希立刻又說。「也就是說,是你自己下床走到軟墊躺下的。」
「雖然我沒辦法否定妳說的可能性,但我過去從來沒有夢遊過耶……」梏室表情糾結地說,雖然縷希說得也有可能,但從小到大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實在讓他很難點頭同意。
「從梏室大人描述的現場狀況聽起來,床到地板約有60公分高,床到軟墊約有40公分的距離,而軟墊本身有著大約8公分的高度,所以如果是從床上滾下來的話應該會先遭受60公分自由落體的衝擊與痛楚,接著被卡在40公分的空間中不斷滾動爬上一旁的軟墊。」宓晰重新整理了一次梏室所描述的狀況。
「沒錯,而且這個過程中我居然完全沒有醒來。」梏室說。
「就說是夢遊了嘛……」縷希依然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梏室大人其實是直接摔在軟墊上,這麼一來落下的高度變成是52公分左右而且還有軟墊作緩衝,也不需要考慮爬上軟墊的狀況。」宓晰若有所思地說。
「等、等一下,這有可能做得到嗎?」梏室說。「床與軟墊之間可是足足有40公分的距離耶!」
「如果梏室大人僅僅只是因為翻身而掉下床的話,那確實做不到。」宓晰微微一頓。「但如果是在翻身時又恰好被踢了一腳呢?」
「咦?」梏室楞了一下以後立刻想起早上醒來時在床上躺成大字型的混蛋。「昨晚我跟天駒睡在同一張床上……」
「沒錯。」宓晰微笑著點點頭。
「這傢伙……我一定要他好看!」摩拳擦掌,梏室的嘴角勾起冷笑。
※ ※ ※
當梏室再次睜開眼睛時,恰好從另一對眼睛中看見自己的臉,溫熱的鼻息從近在咫尺的距離撲來,四目相對,困惑地眨了眨,緊接著是淒厲的慘叫,梏室連忙起身,而天駒則緊抱著棉被躲在最遠的角落。
「怎、怎麼了?」聽到慘叫聲的玥吟立刻跑進來問道,結果卻只見兩個男人之間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我被這傢伙踢下床!」為了擺脫這種氣氛,梏室立刻搶先告狀。
「我才沒有咧!」天駒一聽便立刻反駁。「昨天我進房間時你已經睡了,而且還恰好就在我面前自己滾下床掉到軟墊上,我叫不醒你所以才一個人獨自霸佔整張床。」
「怎麼可能?」梏室懷疑地說。
「這點我也可以證明。」玥吟舉手說。「我剛好也在場。」
「但、但是我滾下床時怎麼可能掉到軟墊上?軟墊離床還有40公分的距離耶。」梏室說。
「咦?但我就是因為怕有人滾下床才會在床邊地板放軟墊的耶。」玥吟說。
「這個我有印象,一開始軟墊確實是靠著床的。」天駒說。
「咦?」梏室錯愕地來回看著天駒的臉以及現在軟墊的位置。
「我知道了,你在睡夢中一直踢床!」玥吟蹲下來粗略地測量了一下床與牆壁的距離以後說。
「你怎麼知道?」梏室問。
「因為,床不只歪了,而且與牆壁的距離也變遠了!」玥吟說。「你一定是在睡覺的時候一直踢床,結果不只把床踢遠弄歪,反作用力還讓你整個人連同軟墊一起遠離了床鋪。」
「啊……」梏室楞楞地看著床,確實沒有擺正,一點都不像做事嚴謹的玥吟會犯下的錯誤。
換句話說,錯的人是他。
「對不起!」
無論怎麼想,現在能說的也只剩下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