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順利把山海亂舞特別篇 — 晴薇 的舞臺完成了!
之前提到對晴薇的諸多愧疚,其實還有一個:明明是音樂班,卻從沒在本傳中彈過琴。
在我決定要寫這個故事以後,深知自己沒有音樂天賦,連要選什麼曲子彈都不曉得……
於是,我去抓了學音樂的堂弟,騷擾了他好一陣子!
最後決定選擇貝多芬的<華德斯坦>!
不過,在大家面前班門弄斧實在太羞恥了,就不多講細節。
只希望能夠在最後,讓晴薇在大家面前展現出最美的一面!
(希望我沒有搞砸,不然虧欠我家女主角的地方就變更多了……)
小提醒:本篇文章是聖誕特別篇的後篇,前篇在此:
山海亂舞 特別篇 — Another Story 晴薇 的舞臺 (前篇)
一個禮拜後,音樂班成果發表會當天,莫日、候宜與祈聆一起從社辦往演藝廳移動。晚上的校園裡到處都亮著燈,穿著制服的學生以及穿著正裝的校外人士三三兩兩地從校門口走向演藝廳。
「結果那女人完全沒跟我們提起這件事。」候宜說。
「沒關係,這麼一來,當他在會場看到我們時,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錯愕!真令人期待!」莫日臉上寫滿了愉悅。
「女王姊姊的表演,我當然也要去!」祈聆雙手握拳,興致高昂地說。
「不過,真沒想到你這傢伙在知道那女人在緊張以後會這麼乾脆地收手,安分地過了一整個禮拜。」候宜看了莫日一眼,表情充滿了不信任。「你應該沒有暗自在盤算些什麼吧?」
「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就有點太白目了。」莫日搖搖頭。
「少裝蒜,平常你專愛幹這種事!」候宜立刻反駁,但他也察覺莫日真正的想法。「換句話說,你是覺得那女人這次狀況不太對。」
對於候宜出乎意料的回話,莫日顯得有些驚訝,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最後他苦笑著聳肩。
「沒想到會被你發現。」
「所以你有什麼打算?」候宜說。
「什麼也不做,若妖女能自己走出來,我們就好好當個觀眾拍手,若妖女需要幫忙,我們再來多管閒事。」莫日說。
「真巧,你們果然也來了!」明明人還在遠處,火杼卻絲毫不顧周圍人群的目光,大剌剌地高聲呼喊,同時大動作地朝著他們揮手。
「你這腦殘猴子,不要成天大呼小叫!」恭水按著額頭搖頭嘆氣。
沒有理會兩個快要吵起來的手足,巖棣走向莫日。
「如何?」巖棣一邊說一邊將視線投向演藝廳。
「老樣子,也不知道行不行。」莫日明白巖棣是在指晴薇的事,聳聳肩無奈地回答。
「若需要幫忙,盡管開口。」巖棣說。
「大熊熊,擋到路了,快讓開!」
小女孩的聲音突然從巖棣的背後傳來,讓巖棣略微吃驚地回頭。
只見花羽抓著服析的手躲在他的背後,同行的還有板著一張臉的煌題以及同樣表情正經嚴肅的滄頡。
「是小花羽還有煌題會長!」祈聆開心地說。
「小麒麟!」花羽放開服析的手走到祈聆面前低下頭。
「今天跟哥哥一起來嗎?」祈聆很快地明白花羽的想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嗯!」花羽點點頭,滿足地蹦蹦跳跳回到服析身邊。
「不過,你們三年級這麼悠哉跑來聽音樂會好嗎?不是就要升學考試了嗎?」看著煌題,莫日故意問道。
「你不覺得勝負早在上戰場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了嗎?」煌題勾起刻意的微笑反問。
「吾主早已申請上學校了!」滄頡護主心切地說。
「也是啊,戰功彪炳,資歷豐碩,要選哪間學校都沒問題嘛。」莫日說。
「你也成為學生會長如何?我可以在離開學校前推薦你上任。」煌題說。
「不怕我會把你不能見人的黑幕都掀出來嗎?」莫日說。
煌題在聽了莫日的話以後輕笑出聲,沒有直接回答莫日的話,但意思卻也已經足夠明白──他沒有會被人揭開的黑幕與把柄。
「你這傢伙……」莫日無奈地搖頭,煌題有著與其自信相應的手段。
「今天是來聽音樂會,不是來聽你們兩個老愛把話講一半的!還不快點進去,別擋在門口。」巖棣不耐煩地催促。
「大哥哥們,不可以一直站在門口,快點進去!」花羽似乎顯得相當期待,附和著巖棣的話說。
莫日聳肩,煌題嘆了口氣以後笑道。「說的也是,走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向演藝廳,結果,為首的莫日與候宜才剛踏進門就被一臉慌張的海燕抓住。
「你們有沒有看到晴薇?」身著一襲蘋果綠色的禮服,頭髮挽出了個典雅的髮髻,本應是該站在舞臺上展現出其優雅自信的身段,此刻海燕卻慌亂得完全無法顧及這些小事。
「沒看到,那女人怎麼了?」候宜反問。
「她不見了,本來大家都在休息室準備,但她卻突然不見了!」
「女王姊姊不見了?」祈聆困惑地轉頭看向莫日。
「妳先冷靜。她大概不見多久了?」莫日問。
「我也不曉得……不過十幾分鐘前我還看到她呆呆地坐在化妝臺前!」海燕哭喪著臉說。「那時候在忙,想著晚一點再找她玩的,沒想到……」
「好了,妳先別慌,穿著像這樣的禮服的話,十幾分鐘應該不至於跑太遠,我們分頭去找。」莫日說。「妳能夠自由出入演藝廳,所以繼續在這裡找,我們找外面!」
「好!」海燕用力點頭,著急地往另一頭跑去。
看著海燕消失在另一側的厚重門扉後,候宜轉頭看向莫日。
「那麼,現在呢?」候宜說。
「結果事情朝著最糟的方向前進……」莫日嘆氣。「在開場之前,我們可能得先玩一場躲貓貓了。」
「我們也來幫忙。」巖棣立刻說。
「在大姊頭面前跳的舞失敗了,這次一定要雪恥!」火杼也跟著高聲附和。
「在據點裡的兄弟大概有十幾個。」恭水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
「哥哥,雖然是欺負人的虎姑婆……」花羽說。「但是我們也要幫忙!」
「煌題,回學生會!」服析聽了花羽的話之後,看向煌題。
「哥哥的意思是說,學生會裡有可以幫上忙的東西。」花羽隨之解釋。
「你已經預設我會幫忙了嗎?」煌題說。「也罷,是在說監視器是吧?」
「嗯。」服析點點頭,煌題也是少數能聽懂他說話的人。
「總之,我們這邊會回去檢查校園監視器畫面,有線索就會聯絡你們。」煌題看了莫日一眼之後轉身離去,滄頡、服析與花羽也跟在後頭離開了。
「沒想到你會幫忙。」對著煌題的背影,莫日有些訝異地說。
「她把祈聆救出來,可以說是破壞我計畫的關鍵。」煌題腳步微微一頓。「就當作是我對她的幾分敬意。」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們炎皇會能夠出人出力,看你們希望我們做什麼。」目送煌題等人離開,巖棣看向莫日說。
「搜索校園。我們負責找社團大樓以及操場這個區塊,希望炎皇會可以負責教學區域以及部分校外區域。」莫日說。「雖然我覺得應該不會,但不能排除她跑出校門的可能性。」
「行。恭水,召集兄弟!」巖棣轉身一吼,火杼與恭水跟在巖棣身後跑向炎皇會據點。
「那麼,我們也開始吧!」莫日轉身面對一臉擔憂的祈聆以及皺眉思考的候宜。
# # #
炎皇會的人很快地在校園裡散開,一部分則是衝出了校門。
學生會很快地找到晴薇從演藝廳離開的畫面,時間點差不多與海燕說的一樣,而且校門口的幾架監視器都沒有照到她的身影,所以還在校園內的機率很高──只不過也還不能排除她用翅膀作弊飛出去的可能性。
在十幾分鐘以後,莫日這邊兵分三路已經將整個操場找過,因為可供躲藏的地方不太多,所以並沒有花太多時間。
雖然不知道晴薇的表演順序是在前段還後段,但無論如何時間都相當緊迫,在找過操場以後,他們便立刻轉戰社團大樓,同樣兵分三路,一路往樓上找,最終在位於最上層的社辦集合。
相比於操場,社團大樓到處都堆著各種雜物,教室裡又滿是桌椅櫃子,搜索起來遠比操場更累人,不過,現在也只能用盡全力與時間賽跑了。
又過了半小時,他們毫無收穫地在社辦門口碰頭。
「我這邊沒找到人,你們呢?」莫日一邊喘著氣一邊問。
候宜與祈聆互望了一眼,同樣失望地搖搖頭。
「這樣的話……是在其他地方嗎?」候宜看向外頭,黑暗之中有無數人影竄動──炎皇會的搜索仍然在進行中。
在候宜思索時,莫日收到了來自煌題的訊息。
「他們大致把監視器影像都瀏覽過,最後拍下妖女身影的地點就在社團大樓旁的空地,之後周圍的所有監視器都沒有錄到她。」莫日說著,表情上多了幾分沉穩。「換句話說,她消失了。」
「女王姊姊消失到什麼地方?」祈聆著急地問。
「這是什麼意思?」候宜也狐疑地問。
「我想她應該不知道校園裡哪裡有監視器,所以更為合理的懷疑是……」莫日說著,仰首看向天花板。
「屋頂?」祈聆楞楞地問。
「啊──翅膀!」候宜拍手大叫。
事不宜遲,三人立刻衝向通往頂樓的階梯,不過頂樓大門一直都是鎖上的,所以莫日他們一開始並沒有往頂樓找的念頭。但既然現在出現了可能性的話……
莫日隨手拿出鑰匙把大門打開。
「你這傢伙未免也準備得太過周全了吧!」候宜吃驚地說。
「跟工友伯伯借一下就好了啊。」莫日隨口回應。
不過,這絕對不是輕易就能借來的,但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候宜決定之後再說。
著急的祈聆上前一步推開了鐵門,沒有任何障礙物遮攔,迎面撲來一陣強風,吹得他們連忙把手擋在臉前。
當風平息之後,他們環顧四周。
晴薇正坐在平台邊緣,一雙腳在半空中漫無目的地踢著。
總算找到人,他們全都鬆了一口氣。
祈聆走在最前面,莫日與候宜緩緩跟在後頭,三人一同接近晴薇的背後。
「你們果然來了啊……」晴薇維持看著遠方的姿勢,語氣平淡地說。
「原來妳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了啊?」莫日說。
「你這女人真的是有夠會給人添麻煩!」候宜說。
「女王姊姊,妳怎麼了?今天不是妳們音樂班的發表會嗎?妳在緊張嗎?」太過擔心的祈聆連珠炮似地把心中想到的疑問全都說出口。
晴薇維持著背對三人的姿勢,沒有回答祈聆的問題,視線始終停留在天空的某處。
順著晴薇的視線看去,只看見一片漆黑,今夜的雲有如厚重的黑色布絨,將月亮與星空全都蓋住,就連半點光芒都穿不透,校園裡僅剩下幾盞路燈維持最低限度的視野。
朦朧模糊,眼前可見的只有輪廓,以為伸出手就能夠抓住實體,卻沒想到那東西在接近的瞬間便成了夢幻泡影。
祈聆突然感覺到,晴薇坐在這裡的理由,也許不是他們所想的這樣。如果是緊張的話,晴薇的態度也太過平靜。
這段時間,無視了所有人,與晴薇相伴的,應該是種會讓人想要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情緒。
「女王姊姊,妳在煩惱什麼嗎?」祈聆問。
晴薇的呼吸微微一頓,似乎是猜中了。不過她仍然沒有轉頭,將視線由天空往下挪,轉而眺望漆黑的遠方。
「舞臺,所有人都注視著上頭所發生的一切。」晴薇突然開口說道。
「咦?」對於晴薇意義不明的話語,祈聆困惑地轉頭看向莫日與候宜,不過他們兩人各自搖頭與聳肩。
「舞臺上的人與眾不同,他們引領牽動著所有人的目光,就算沒有那個意思,仍然會影響周圍的大家。」
晴薇說到這裡,轉頭對著三人露出帶著自虐的悲慘笑容。
「而我,有那樣的資格站上舞臺嗎?」
那笑容與話語讓他們吃了一驚。
若是平常的話,莫日與候宜肯定會不由分說地開口吐槽,然而此刻的晴薇認真得異常。
「女王姊姊,妳怎麼了?」對晴薇的問題,祈聆感到遲疑。
「最近的發表會彩排,每一次站到舞臺上,我都會想起……」說著,晴薇突然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顯得非常害怕。「那時候的事情。」
莫日、候宜與祈聆看了彼此一眼。
那時候的事情,應該就是指晴薇當初被排擠的事。
「女王姊姊心中的空洞,還未填平嗎?」祈聆擔心地問。
「沒這回事。有你們在,我很好,在班上也漸漸有能說話的同學了。」晴薇搖搖頭,向祈聆展現了溫柔的微笑。「但是,我不想再成為眾人的焦點,我不想再站上舞臺……她們的嘲笑、她們的臉孔、她們的話語全部都朝著我撲過來,我好害怕,雙手好像結凍一樣動彈不得,連一個聲音都彈不出來。」
「女王姊姊……」
祈聆下意識地想對晴薇說別害怕,但在說出口的那個瞬間,他卻突然遲疑了,單單只有這樣似乎太過輕浮無力,無法支撐感到畏懼的晴薇。
「既然如此,擺爛不就好了?就在這裡待到發表會結束。」在一片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氣氛中,莫日說。
晴薇聽了以後,無力地垂下頭,似乎這也不是她所希冀的答案。
「我不知道……總覺得,這樣跑掉會反而失去些什麼。」晴薇皺起眉,神色糾結地好像快要流下眼淚。「這幾個禮拜,我每天都在想,到底該怎麼做才好?站上舞臺,我就會見到來自過去的亡靈;逃避舞臺,我感覺自己反而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緊緊包圍,哪裡都逃不掉。」
這番話讓祈聆明白了,晴薇當年從眾人注目的舞台上摔下所受的傷,直至今日都還沒完全痊癒,所以她雖然開始能夠接受朋友,卻還是不習慣進入陌生人群,成為眾人的焦點。
「女王姊姊,我覺得,妳要站上舞臺!」祈聆心中有了決定,鼓起勇氣,大聲地說出答案。
「即使我會怕得彈不了琴,當場出糗?」
「在臺下看著女王姊姊的人,是我們!」祈聆大聲地說。「所以,女王姊姊不需要害怕!」
「如果你們想聽的話,我在社辦彈給你們聽就好了,沒必要跑到一個有那麼多陌生人在的場合。」晴薇說。
「妳這妖女也真是自閉過剩,妳在屋頂發呆這麼久,難道都沒注意到學校裡發生什麼事嗎?」莫日說。
「什麼?」晴薇困惑地偏頭。
「看看校舍那邊吧。」候宜說。
晴薇看向教學大樓,只見許多黑影不斷地從窗邊閃過,有的則是在踏出樓梯之後轉向另一棟大樓,另外還有許多影子散布在中庭的花石草木間,像是在搜索著什麼。
「那是什麼?」晴薇問。
「炎皇會的人全部都跑出來找妳了。」候宜說。
「咦?」晴薇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還有煌題會長他們也在幫忙確認校園裡的監視器影像,我們能找到這裡也是因為他們提供的線索哦!」祈聆說。
沒想到連學生會的人都牽扯進來,晴薇原本吃驚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難以置信。
「我們是在演藝廳遇到的,跑來看妳表演的人可是比妳想像得還更多。」莫日說。「至少不是我們社辦塞得下的程度。」
晴薇的表情顯得有些恍惚,似乎一時間還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他們應該只在意你們才對,我應該不在範圍裡吧?」晴薇結結巴巴地說,表情顯得很沒把握。「我在他們的心中……應、應該沒有這樣的份量……」
「妳這女人,說別人的事很厲害,但牽涉到自己的話,就什麼都弄不清楚了嗎?」候宜哈哈大笑。
「平常總是嚷著後宮,但我一直覺得,妳似乎有著下意識把自己排除在我們之外的傾向。」莫日表情認真地說。
「女王姊姊,雖然妳教導我在欣賞友情的時候必須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祈聆帶著笑容說。「但是,我一直想問,與我們自己相關的話又該怎麼辦才好呢?」
晴薇遲疑了,看著眼前的三人想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
「腹黑狐狸說,闖進資訊館把小狗狗救出來的妳是搗滅他計畫的關鍵。所以這次幫忙,算是對妳表達敬意。」趁著晴薇陷入猶豫,莫日接著說。
「而且是小花羽請服析先生他們一起幫忙的!」祈聆也補充。
「至於炎皇會就不用多說了吧?不知道為什麼一票人都叫妳這女人大姊頭,甚至還特別編了一場描繪精衛的舞。」候宜說。
「我們、煌題會長他們還有炎皇會的大家,我們全都是為了女王姊姊而來!」祈聆微微抬起頭,注視著晴薇。「女王姊姊能不能夠試著別去看那些過去的人,好好地看看在臺下的我們呢?」
「我……」
晴薇的表情仍然顯得有些猶豫,長久以來,她都沒有好好正視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無論是炎皇會或學生會,她都覺得他們是與莫日、候宜還有祈聆建立交情。她沒想過他們與自己的關係,或者就如同莫日所說的,她似乎在無意識間避免思考這個問題……
站起身,低頭看著校園,隨著天空的那片烏雲飄開,淡淡月光一點一點地灑落,掩在操場上的淡黑布幕像是被掀開一樣,露出了底下的身影。
晴薇的視線最後停留在正下方,突然,她表情變得訝異,幾秒之後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神情變得平靜,臉上浮現幾分歉意,雙手在胸前交握,緊閉起雙眼。
對於晴薇突如其來的變化,莫日、候宜與祈聆好奇地探頭看向下方。只見先前炎皇會所留下的那幅精衛折翼圖,從頂樓的角度來看,原來其實是精衛振翅的動作。
月光下,作為顏料的粉末閃閃發光,感覺就好像──精衛在銀河之上飛翔。
「我真是個笨蛋……」
說完,晴薇睜開雙眼,背上的翅膀也隨之展開,白色的羽毛在微弱月光下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
「今天的舞臺,我會努力試試看!」
# # #
回到演藝廳的後臺,映入眼簾的是眼眶泛紅的海燕,在看到晴薇時便破涕而笑,直接撲上來抱住她不放。
雖然早已經過了她的上場時間,不過班上的同學似乎有志一同地將她的上場順序往後挪到最後。晴薇感到慚愧──她總是在一旁看著大家,揣摩他們對於彼此的想法,卻下意識地將自己排除在外,沒有注意到大家對自己的好意。
就像祈聆說的,晴薇覺得自己果然不能逃避,必須好好回應對自己釋出善意的大家。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晴薇再次走向舞臺。
然而,那令她恐懼不已的事物瞬間就將她的決心摧毀!
過於強烈的燈光讓晴薇看不清漆黑的臺下,明明應該是如此,但她卻能看見許多過往的臉孔從黑暗中浮出。
不屑、鄙夷、嘲笑、歧視、冷哼、憤恨、嫉妒、嗤之以鼻。
──噁心的傢伙。
──真虧妳能擺出那種高傲的姿態。
──裝模作樣。
──我們又不是朋友。
伴隨著的,是曾經刺傷她的話語,四面八方,如同驟雨般毫不間斷地瘋狂灑落。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拋棄在汪洋中的一葉孤舟,在黑暗裡獨自面對一切孤獨與恐懼。
還是一樣……
果然只要一站上舞臺,她們就會纏上自己……
果然自己沒有資格站上舞臺……
晴薇痛苦地皺眉,她感覺胸口充斥著疼痛與煩悶,幾欲發狂。
不能夠讓大家看到這不堪的一面,所以她藉由躹躬行禮,將表情藏在大家都看不見的地方。
然而,眼前卻出現了當年被欺凌、冷落、背叛與陷害的畫面,一幕又一幕快速閃過,全都是讓她不忍目睹的回憶。晴薇害怕地閉上眼,但這已經發生的過去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反而顯得更加清晰……
見晴薇維持著躹躬的姿勢卻遲遲不起身,臺下開始出現議論紛紛的騷動,傳入晴薇的耳中讓她更加冷靜不下來。
晴薇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沒辦法站上舞臺……
──能不能夠試著別去看那些過去的人,好好地看看在臺下的我們呢?
在幾乎要放棄的瞬間,晴薇的腦海裡浮現了這句話。她下意識地起身,重新望向黑暗,在無數令人害怕的臉孔之中,三個人的身影慢慢從黑暗中浮現。
晴薇感覺自己的心裡瞬間被某種溫暖的東西包覆,也連帶熨暖了從很久以前就凍結著的情感,它化成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在漸漸變得矇矓的視野中,浮現了更多人的輪廓,他們有如神明一般,驅走了在黑暗中盤旋的惡靈。
感激在心中積累,心裡卻絲毫不覺得沉重,反而輕飄飄的,就好像解開了枷鎖,重新變得自由。
下意識地,晴薇提起長長的裙襬,以遠比前一次更加優雅而美麗的姿態再次躹躬,臺下大部分的觀眾都看得不明所以,但有一小部分的人會意地微笑,因為這次就是專為他們而行禮。
在掌聲之中,晴薇坐到了鋼琴前面,一雙白晳修長的手輕柔地放到琴鍵上,她閉上眼深深地呼吸。
──我從沒彈琴給你們聽過,這次要為你們而彈,我的朋友。
──貝多芬第21號鋼琴奏鳴曲,《華德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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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比耀眼,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光彩奪目。
舞臺上的晴薇穿著一襲深紅色的禮服,烏黑的長髮好似水瀑般灑落,將原本雪白的膚色襯托得更加嫵媚,淡妝將晴薇平時刻意隱藏的美全都點綴出來,在澄黃色的舞臺光芒照耀下,看起來就像含苞多年的玫瑰終於盛開,不再收斂、不再遮掩、不再低調,卓絕而美麗,像是要在這獨一無二的夜晚,綻放出最嬌豔的光芒。
她的雙指時而如蜻蜓般輕點,時而若鐘擺一般重重敲在黑白色的琴鍵上。長長裙襬下的雙腳如同舞蹈,輕點重踏,將踏板化作舞臺,舞出一片更加燦爛多彩的音色。
祈聆回想起剛與晴薇相遇時的情景,有時低調,有時自信,不同的面貌讓大家都摸不著頭緒,是個比誰都要不可思議的人。大家一起找尋山海圖錄的祕密,試著解開精衛之謎,還有在晴薇帶領下見識那嶄新的世界。
那時候所發生的事情,感覺就好像光點一樣附著在音符之上,在空中飄浮著。
看著眼前這絢爛的光景,祈聆突然意識到──這是專為他們而彈的樂曲。
不知不覺地,晴薇的手指落下了一個重音,讓人意識到了第一段落的結束。接下來,她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細緻,有如多愁善感的少女似的,讓琴聲帶了些許哀愁,也增添了幾分美麗。
由前面的歡欣熱鬧來到此時的煩惱憂愁,浮現在祈聆腦中的是那段被精衛附身甚至漸漸受到侵蝕的日子裡,晴薇以及大家的心情,彼此擔心卻又不想讓彼此擔心,卻反而讓氣氛變得沉悶。
不過,最後他們仍然一起走了出來,一起解決了晴薇的問題,精衛成為了晴薇的力量。
不想讓難受的事情佔據太長的時間,在那短短的烏雲飄過之後,耀眼奪目的陽光灑下,一瞬間將萬物染成與他同樣閃耀的色彩。
藍天白雲綠水以及褐色的土地,晴薇的手指化作精靈,每一次輕點便為世界增添一分色彩,世界就像畫布,在她的手中漸漸地成形。
如同狂雷般的紫色,如同細雨般的藍色,讓人覺得溫暖的紅色,讓人覺得不安的墨色,帶著寂靜氛圍的茶色,帶著幸福氣息的黃色。
一起經歷過的事情全都湧上心頭,祈聆在琴聲之中細細品味著過去,雖然有過許多不安、恐懼與憤怒,但也有著很多溫暖、喜悅與幸福。
最終,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這裡匯聚,成了動人的樂章。
祈聆不曉得莫日與候宜聽見晴薇的琴聲有什麼感想,但此刻的他深受感動,感覺那構築出琴聲的無數音符,在演藝廳中畫出連續不斷的軌跡,直線、曲線、拋物線……無數的線條在空氣中交錯共鳴,最終在心中迴響。
他用盡全力克制想要拍手的衝動,不能讓無意義的聲音擾亂了饗宴。
樂曲什麼時候結束,祈聆已經記不得了,回過神來時,舞臺上的晴薇已經帶著微笑向他們再次躹躬,緊接著是遠比先前更加熱烈的掌聲。
莫日、候宜與祈聆,還有炎皇會及學生會的大家全都拍著手,目送晴薇走入簾幕,消失在舞臺之後。
「這妖女真是……」莫日帶著一副被打敗的溫柔微笑說道。
「這女人如果一直都像這樣的話,應該會更受歡迎吧。」候宜笑著說。
「這麼一來,就不是女王姊姊了。」祈聆則是比誰都更開心。
──那首曲子好像沒有終點似的,直到現在,祈聆仍然覺得琴聲在腦海裡持續不斷地迴盪。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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