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梏室攤開厚重的課本,讀了幾頁卻發現剛從昏迷中清醒的自己腦袋仍然是一片渾沌,於是忍不住開口向面前的兩人搭話。
明天要期中考,梏室一大早就帶著磚塊書與筆電四處開門,房間門、大門、便利超商自動門、系館玻璃門、教室木門,甚至連停車場的攔車竿他都嚐試過,最後他走到腳痠,準備在路邊的石椅上坐下休息時卻撲了空,石椅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而他整個人往後跌,屁股狠狠撞上堅硬的地板,痛得他哀嚎。
結果更不幸的是睜開眼發覺自己的面前正好是縷希的裙襬以及她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憤怒而漲紅的皎好臉蛋時,意識到自己此刻處境的瞬間,一隻帶著跟的鞋底佔據他的視野,然後他就不省人事了。
清醒之後,梏室才總算找了張桌子把帶來的書本攤平,然而,他卻一個字都讀不進腦袋裡。
「梏室大人不是要準備考試嗎?」宓晰偏著頭露出可愛的困惑表情。
「才翻開課本就想耍廢,真不愧是大學生。」縷希一如既往地用看渣滓的表情看著梏室。
「為什麼大學生這個名詞在妳的腦袋裡彷彿是句罵人的話?」梏室沒好氣地回嘴。「而且我怎麼記得我現在的狀態是妳造成的結果?」
「所以你希望我改叫你變態蘿莉控嗎?」縷希的俏臉一紅,瞪著梏室說。
「對不起,請原諒我!」罪證確鑿,無話可說,梏室乾脆地求饒。「我只是想要講講話、暖暖身,先讓腦袋活絡起來再繼續念書!」
「變態蘿莉控。」但縷希一點也沒有放過梏室的打算。
「好了好了,梏室大人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也好好道歉過了,妳就原諒他吧?」宓晰出面打圓場。「等等我做可麗露給妳吃。」
「一言為定!」縷希立刻被宓晰的條件吸引。
「吃貨……」梏室忍不住小聲地吐槽。
「你說什麼?」縷希的耳朵豎起,惡狠狠地瞪著梏室問。
「什麼也沒有!」梏室連忙否認。
「好了好了,梏室大人也不要再故意逗縷希生氣了。來說說您覺得有什麼事情很奇怪呢?」宓晰無奈地嘆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系館裡的二樓男廁有一間廁所門鎖突然反過來了。」
「反過來?鎖在外側的意思嗎?」宓晰困惑地問。
「不是這個意思。有一種廁所門鎖不是能從外側門把看出現在門有沒有上鎖嗎?紅色是上鎖、綠色是沒鎖,只要看顏色就能夠判斷到底裡面有沒有人。」梏室連忙搖頭解釋。「但唯獨那間廁所的顏色是反過來的,綠色是鎖上,紅色是沒鎖。」
「太可怕了!」比起宓晰,作為女孩子的縷希似乎對此更加敏感,表情起伏不大的她難得嚇得臉色發白。「立刻禁用那間廁所!」
「沒錯!我前幾天向系辦公室報告這個情況,結果,才剛修好的隔天,那鎖又反過來了!」得到縷希的認同,梏室說得更加起勁了。
這個狀況已經持續了兩週,不過,實際上就算顏色搞錯也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問題,因為即使看見綠色以為沒人,但只要試著去拉門就會明白門被鎖上,頂多就是廁所裡的人可能會常常遇到有人拉門的狀況。尤其這是發生在男生廁所,其實大部分的人根本不在意。
「這似乎不能只用正常使用損壞來解釋,門鎖顏色對調應該是有人刻意為之的結果。」宓晰說。
「沒錯!」梏室附和道。「但問題是廁所沒有監視器,根本不知道是誰做出這種事情,而且又是為什麼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也許只有變態才能明白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縷希意有所指地看著梏室。
「我不是變態,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很純潔!」梏室立刻雙手舉起表示無辜。
「如果不是單純惡作劇的話……那麼這件事對於犯人來說就一定具有意義才對。」宓晰閉上眼陷入沉思。
「顏色弄錯頂多只是造成困擾,知道狀況以後其實大家還是照常使用那間廁所,如果是不想讓大家使用的話,這麼做還不如直接把門鎖破壞掉。」梏室說。
「那麼,兇手的目標就是很少使用這間廁所的人,它們看到門鎖是紅色可能就不會特別上前敲門確認,直接乖乖在外面等待或者換間廁所。」宓晰說。
「這樣的話,目標就是我們科系以外的學生?不對,在平常上課時間,任何人都可以進來,所以只要是系外的人都有可能。」梏室說。
「梏室大人,系上的教授也會使用那間廁所嗎?」宓晰問。
「我想應該是不會,因為教授們位於高樓層的辦公室外有研究室專用的洗手間,比我們一樓要來得乾淨而且使用的人也更少,所以教授應該大多是使用樓上的廁所。」梏室搖搖頭。
「那麼,教授平常的監考會很嚴格嗎?」宓晰突然又問了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咦?這個會因教授而異,有些很嚴格,有些則單純仰賴學生自己的良心。不過明天考試的那位教授是屬於嚴格的類型,考前就會要我們把手機交到教室前,考完以後才能用考卷把自己的手機換回來。」梏室對宓晰的問題感到困惑,但還是老實地回答。「這個跟這件事有關嗎?」
「目標如果是系外不特定的對象,目標就太大了,難以進一步縮小範圍。不過如果目標是教授的話,我倒是有個猜想,也許是有人想要作弊吧?」宓晰說。
「咦?為什麼?什麼意思?」梏室驚訝地追問。
「假設有三個人,他們針對這次考試各自準備了一部分範圍,接著在考試時假裝沒拿到考卷,各別向助教多拿了一份題目帶進廁所,每個人只需要把自己會的部分寫在同一張考卷上,最後一個進廁所的人再幫忙把每一張考卷都抄寫到其他考卷上並將它們帶回教室,在收卷時趁著混亂把寫上答案的考卷換過來就完成了。」宓晰說。「當然也許會為了避免被發現而故意寫錯不同的題目或者對字跡做一些偽裝,但大抵上就是為了作弊。」
「呃……但是,如果他們在去廁所時,那間廁所已經被使用了該怎麼辦?」梏室說。
「這樣的話只需要等待就好了,只要不被教授發現就沒問題。」宓晰說。「而且上課時間使用廁所的人相對少得多,教授如果真的要使用廁所也一定會選門鎖正常的那一間,所以這些安排都是為了降低被教授發現的風險。」
「唔……好像有道理。」梏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能夠明白宓晰所說的手法,但無法理解為什麼寧可花費這麼多工夫來準備作弊,也不願把這些時間用來念書。
「怎麼可能有笨蛋為了作弊花費這麼大的工夫?就只是惡作劇而已啦!」縷希一臉受不了地說。
「咦?可是特地把門鎖拆開來對調,為了惡作劇做到這種程度感覺也挺無聊的耶。」梏室說。
「為什麼需要把門鎖拆開?只要做兩張綠色與紅色的貼紙蓋掉原本的顏色不就行了嗎?」縷希以像在看垃圾的眼神看著梏室說。「接著,上個廁所卻一直被推門的人以及想上廁所卻進不去的人就會去向系辦報告,系辦派人來修以後發現只不過是上面黏了貼紙,撕掉就解決了,想必他們也覺得只是惡作劇,所以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吧。否則,門鎖被有心人刻意破壞怎麼可能系辦沒有貼出公告之類的訊息呢?」
「不需要破壞公物也不需要器材便能夠隨手做到,卻又能鬧得雞飛狗跳……。」梏室啞口無言。
「沒錯,完美的惡作劇。」縷希也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聽了宓晰與縷希的猜測以後,梏室接下來更加無法專注,翻著課本的時候腦袋裡卻淨是門鎖上被貼上貼紙以及有人作弊的事情,而且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還漏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梏室在圖書館中闔上了眼沉沉睡去,再次睜開眼已經回到校園的石椅上,而他放在膝蓋上的書沾滿嘴角滴下來的口水,此時正好敲起放學的鐘聲,將腦袋還有點昏沉的梏室敲醒。
連忙把書擦乾淨以後,梏室立刻衝進系館找到那間廁所,卻發現裡頭有個人正蹲在壞掉的門鎖前,而他的手中拿著的正是剛撕下來的紅色貼紙。
梏室對這個人有印象,記得是修另一堂課的學長。梏室有點尷尬地走向小便斗,假裝上廁所,而那位學長似乎已經把門鎖上的貼紙都撕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觀察梏室是否發現他在做什麼,他居然走到梏室身旁的小便斗也跟著上起廁所。
「最近期中考週,總算結束了。」學長的雙眼直視著前方牆壁,沒有看向梏室。
然而這句話卻讓梏室的背脊一陣發涼,腦袋也跟著變成一片空白,他總於明白自己漏掉什麼事情了。
壞了兩週的門鎖,原來不是個案,而是結構。
不過,至少,明天的考試,沒有人打算作弊。
「就是啊。」梏室鬆了一口氣。「幸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