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玥吟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她用手撐著臉頰,盯著桌面的雙眼有種沒有對焦的迷離感,明明是在上課中,她卻好像根本沒在聽課。
這一點讓坐在旁邊的梏室與天駒感到非常吃驚,甚至天駒還提出了玥吟是不是故意裝出來的猜測。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天駒偷偷從抽屜裡拿出還沒吃完的麵包,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玥吟的反應,但她依然無動於衷。
即使拿著麵包在玥吟面前晃來晃去,她卻連視線都沒有半點飄移,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她真的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於是天駒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當著玥吟的面咬了一大口麵包。
結果,玥吟沒有反應,有反應的是教授。
「還記得我在第一堂課說過什麼嗎?要上我的課,第一不准講話,第二不准吃東西,第三做不到的人就滾出去。」一雙手搭上天駒的肩膀,教授冷冽刺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 ※ ※
「結果阿駒就被轟出教室了,後來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總算讓教授同意讓他用三份主題報告來換取不被當掉的機會。」梏室說。
「真是有夠白痴。」縷希傻眼地搖頭嘆氣。
「我以為以天駒先生的個性會覺得被當就算了,之後再重修就好呢。」宓晰則仍然保持著微笑。
「因為小玥回去之後狠狠地把阿駒教訓了一頓,最後還是阿駒提出會想辦法得到教授原諒的交換條件,小玥才勉為其難地放他一馬。」梏室說。「要得到教授的原諒只需要三份報告,但如果要接受小玥的處罰大概需要十倍,所以這個交易對阿駒來說一點也不虧。」
「看來大小姐也是太天真,對付你們這種蠢蛋就不該心軟。」縷希說。
「不過,梏室大人想說的應該不是天駒先生被處罰的事,而是大小姐上課分心的事情吧?」宓晰問。
「對對對!那個笨蛋的事怎麼樣都好,重點是小玥她今天真的很奇怪。」梏室意識到一度走偏的話題,連忙點頭。
「大小姐是不是又因為哪個朋友發生了什麼事情?」縷希說。
「妳怎麼知道?」梏室驚訝地問。
「因為之前幾次都是這樣啊!這次又是怎麼了?」縷希無奈地嘆氣。
「上個週末,小玥和一個交情不錯的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三天兩夜,原本我和阿駒都以為這單純只是一趟與老朋友的旅行,但沒想到原來裡頭是有內情的。」梏室說。「小玥這位朋友已經出了社會,兩人偶爾會相約一起喝下午茶,然而在幾個月前這位朋友卻突然辭職回到家鄉,怎麼問原因也不說,而且似乎也沒有再找工作的打算,小玥很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所以才會規畫這趟旅程,除了帶她散心以外,也想趁機弄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
「這麼說來,想必玥吟大小姐的旅程不只沒能弄清楚問題,甚至反而帶回來更多疑惑了。」宓晰說。
「沒錯!整整三天兩夜的旅行,小玥什麼也問不出來。先不提她究竟為什麼會離職,就連她接下來要做什麼都不明白。」梏室說。「所以小玥很擔心這位朋友到底怎麼了。」
「如果沒有要再找工作的話應該就是繼承家裡的事業吧?」縷希說。「或者家裡很有錢的話就直接當家裡蹲。」
「她家應該不算有錢,就是一般賣菜的鄉下農家。繼承家業雖然不是不可能,但她本身有自己的專業技能,據小玥所知應該至少有接近兩百萬年薪的水準,所以這個選項有點讓人無法想像。」梏室解釋。
「遠端工作呢?自從梏室大人那邊出現了世界規模的疫情之後,這種工作型態應該已經變得相當常見。」宓晰說。
「嗯……但如果只是改變工作型態的話,需要隱瞞小玥嗎?之前她連公司裡的政治鬥爭都會跟小玥分享,感覺應該不會避諱工作型態才對……」梏室遲疑地說。
「我懂了,他中了樂透!從此不用再工作了!」縷希說。
「一開始我也是這樣猜的,但小玥說這位朋友給人的感覺對錢看得非常淡薄,但是對自己的專業非常有自信與抱負,一心想要在業界闖出一點名堂,所以小玥覺得就算中了樂透應該也不會放棄工作才對。」梏室說。「雖然很難說面對巨大的金錢是不是真的能夠不被改變就是了。」
「也許並不需要被改變呢,有能力的人會反過來運用金錢。」宓晰說。
「什麼意思?」梏室問。
「工作畢竟是聽命辦事,對心裡有目標的人來說,也許不見得所有事都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所以玥吟大小姐的朋友會不會是得了一筆意外之財,然後從此回到老家專心於自己想做的事情。」宓晰說。
「這樣的狀況是不能與別人分享的嗎?」梏室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說法。
「梏室大人的時代裡,得到意外之財的人不是很容易惹上麻煩嗎?親朋好友甚至一些半生不熟的人都跑來借錢或想分一杯羹,如果玥吟大小姐的朋友心中已經決定好要怎麼運用這筆錢,說不定為了省麻煩會選擇保密。」宓晰說。「記得政府機關也會為大獎得獎者保密。」
「是這樣嗎?」聽了宓晰的解釋以後,梏室開始有點動搖。「似乎有點道理。」
「如果梏室大人還是不能接受的話,還有一種可能是玥吟大小姐的朋友其實是在做某種不法勾當或者被捲入某種危險的事件中,所以當然不能隨便把朋友也牽扯進來。」宓晰微笑著說出相當恐怖的話。
「不會吧!」梏室說。「聽小玥說起這位朋友的感覺,這個人應該還挺守規矩的。」
「如果現在有一份危險但能充份發揮所長的工作以及一份安全但處處受到侷限的工作,玥吟大小姐的朋友會怎麼選擇呢?」宓晰瞇著眼笑了。
那笑容讓梏室的心裡發寒。
「我回去問小玥!」
※ ※ ※
結果,當梏室問了這個問題以後,玥吟的表情卻顯得非常複雜,雖然最後她只給了很曖昧的否定答案,但梏室明白了,這意味著玥吟的這位朋友真的很有可能為了心中的目標而不擇手段。
這也讓梏室有點後悔問了玥吟這個問題,因為接下來的日子裡她都一直是皺著眉頭魂不守舍的表情,這種狀態足足持續了一個月,一個月後的某一天,她才突然一掃先前的陰霾,眉目含笑地跑到梏室與天駒面前說起了前幾天她的朋友突然跑來找她時所有過的對話。
一開始玥吟把以為朋友中樂透想隱瞞以及在做危險工作的猜測告訴她,結果她居然回答玥吟就某種角度來看可以說還蠻危險的,但也能說是中了樂透。
因為這位朋友在前一份工作時想到一個可以商品化的點子,但公司上層卻一點興趣也沒有,一氣之下就提了離職想要自己把它搞出來,那幾個月幾乎是失敗到讓她一度崩潰,最後陰錯陽差找到了突破點,成功完成產品原型,也順利找到願意投資她的買家,她才總算鬆了一口氣,跑來找玥吟解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結果立刻就被玥吟罵了好幾次笨蛋。
「雖然她最後順利弄出來也找到願意收購的買家,不過她真的很欠揍,明明可以早點跟我說的!」玥吟仍然略微不滿地抱怨。
聽了玥吟的抱怨,梏室與天駒相視一笑,他們多少能了解玥吟這位朋友的想法。
以玥吟這麼容易擔心的個性,如果在什麼成果都還沒拿出來的狀況下就把事情告訴她的話,一定會讓玥吟擔心到連飯都吃不下,但有些事情就是當事人自己得去承擔的責任,不應該連累別人。
不過,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讓玥吟知道的。
「就是啊!還以為是中樂透咧!」梏室說。
「買家的收購金額一定很高吧?是不是該叫她請吃個飯啊!」天駒說。
「我可不准你們兩個打我的朋友主意!那是她憑自己賺得的報酬!」玥吟狠狠瞪了兩人一眼。
他們兩人能做的就是幫忙玥吟這位朋友轉移注意力,跟她要頓飯吃應該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