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聚結束以後,梏室騎車載著天駒準備回宿舍。本來他們是各自騎一台車出席的,但這傢伙居然得意忘形地灌了一堆酒,完全忘記自己騎車,於是最後只好由同住的梏室負起責任把這個酒鬼載回家。
聚餐的地點離學校有一點距離,不在梏室平常的生活圈中,不過由於之前曾經因為各種理由來過這裡幾次,因此對這裡還算熟悉,避開擁擠的大路,走了一條相對好走的小道。
夜晚的風迎面拂來,沁涼的空氣讓背後傳來的陣陣酒味變得不再那麼惱人,精神也為之一振。
小道盡頭處的十字路口與車水馬龍的主要幹道相接,梏室在機車停等區停下等待紅燈,在他的面前還有一輛機車。
時間就這樣過了大約20秒,前面突然有兩台警用摩托車經過,然而在騎到十字路口正中央時卻突然左轉,一前一後、一男一女,他們緩緩來到梏室前面的那輛機車前停下。
騎在前頭的男警伸手向停在前面的那輛機車作了個到路邊停車的手勢,那輛機車就這樣被兩名警察包夾著帶到路邊。
然後,綠燈就亮了。
※ ※ ※
「你今天又是怎麼回事?太陽很好看嗎?」縷希無奈地對坐在石頭上盯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梏室說道。
「我在想,為什麼太陽是紅的。」梏室說。
「太陽不是紅的,夕陽與旭日之所以是紅色是因為經過大氣散射導致你只看見紅色部分的波長。」縷希冷淡地吐槽。
「我在想為什麼草是綠的。」梏室說。
「那是因為草裡含有大量葉綠素,而它會吸收紅光與藍光,反射綠光,所以你才會覺得它是綠色。」縷希開始懷疑眼前這男人是不是腦子終於出問題了。
「那為什麼紅綠燈是紅色與綠色的呢?」梏室又問。
「我知道了,你這是因為平常都不用腦所導致的突發性退化症狀,從此以後就變白癡了,可憐吶。」縷希終於確定這男人一定是有病。
「這是因為人眼對於紅綠藍光最為敏感,尤其是紅光與綠光,所以才會是紅綠燈。」這時候宓晰從圖書館裡走出。「由於紅光的波長長,穿透力強,所以被當作禁止通行的信號。與此相對,綠光自然就被當作是允許通行的信號了。」
「原來如此,那為什麼乖乖停紅燈的人卻會被警察抓走呢?」梏室終於將視線從遠處收回,轉向宓晰與縷希。
「梏室大人又遇到問題了嗎?」宓晰的嘴角揚起笑容。
「……下次有問題可以早點講嗎?」縷希沒好氣地說。
接著,梏室便把在等紅綠燈時所目睹的整個事件說給兩人聽。
「沒闖紅燈,乖乖停在停等區裡,甚至連踩線都沒有的機車騎士卻被警察先生帶走嗎?」宓晰聽完以後帶著愉快的笑容說道。
「那個人應該早就被警察先生盯上,只是到那個十字路口才總算追上而已。」縷希雙手抱胸一臉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我也想過這個可能性,但警察先生經過那個十字路口那路口時的車速不快,感覺不太像在追犯人。」梏室說。「他們甚至是在十字路口正中央轉頭看到那位機車騎士以後才近乎90度轉彎朝著他而來。」
「那不是車速不快,而是在找人。」縷希伸出食指對著梏室搖了搖。「 警察先生一定是在稍早之前發現那個機車騎士做了什麼可疑的事情,但還來不及攔住他就被他跑了,所以才會在街上四處找人。」
「唔呣……妳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啦。」梏室說。
「又或者警察先生真的單純只是在例行巡邏過程中注意到機車騎士的違規,所以才會過來將他帶到一旁。」宓晰說。
「違規嗎?」梏室努力地回想機車騎士當時的狀態,安全帽戴了、停在待轉區內連踩線都沒有、雙手放在握把上所以並沒有滑手機,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他有哪裡違規。「但我完全看不出來他有哪裡違規……難不成是酒駕嗎?」
「梏室大人覺得在那個狀況下,警察先生能夠看得出來是否是酒駕嗎?」宓晰好奇地問。
「嗯……應該不太可能。」梏室搖搖頭。「距離遠、夜晚視線又差,我覺得說不定連喝酒的臉紅都看不出來。」
在梏室的印象中,除非是騎車時的動作太明顯,否則查酒駕似乎都是設置路障讓騎士放慢速度以後再透過仔細觀察臉部狀態來決定要不要做吹氣檢測。
然而這次的情況卻是在晚上視線不佳的狀態,警察先生於行進中,在距離至少六公尺遠的地方看見戴著安全帽的騎士,而且騎士是處於靜止狀態,沒辦法從動作中看出異常。
「也就是說,警察先生很有可能是在看不清騎士的狀態下決定將他攔下的?」宓晰說。
「嗯,這正是讓人想不透的地方。」梏室說。
「不過往好處想,這也表示猜測的方向可以大幅度限縮,如果不是騎士本人有違規的話,那違規的很可能就是機車本體。」
「機車本體?是指排氣檢測嗎?但路上一堆看起來好像快解體的老爺車都還跑得好好的,而且目測看起來他的排氣還蠻正常的,沒有冒出一堆黑煙。」梏室疑惑地說。
「除此之外不是還有一個更明顯,而且比起白天,晚上反而更容易發現的問題嗎?」宓晰勾起微笑,顯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晚上比白天更容易發現?機車本體的違規?」梏室困惑地重覆宓晰給的線索,慢慢地,有個東西浮現在他的腦中。「難道是燈嗎?」
「我覺得這應該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答案了。」宓晰說。
「啊,原來是燈啊……確實很有可能。」梏室恍然大悟。「我的車一直都是預設開著燈,連可以關掉的按鈕都沒有,所以我從沒想過是燈的問題……」
「那你最好回去檢查一下燈有沒有壞,不然下次被帶走的人就是你了。」縷希趁機刺了梏室一下。「然後就不要再哭著來問我們為什麼警察要抓你。」
「才不會!」梏室面紅耳赤地反駁。
但若今天這件事情是直接發生在他身上,梏室真的沒把握自己會不會知道答案,到時候多半真的會跑來求救吧……
※ ※ ※
「你剛才有看到那個被警察叫到一旁的人了嗎?」坐在客廳本來昏昏欲睡的天駒突然開口。
「什麼?」正在收拾殘局的梏室困惑地抬頭。
「 我知道那個人。」天駒說。
「咦?」
「他是樓上鄰居的兒子,因為確診被勒令在家隔離,沒想到他居然跑了出來還被抓。」天駒說。
「咦?所以他被抓是因為沒遵守隔離規範嗎?」梏室說。
「不知道。但無論是不是,既然被抓了的話,他必須待在家隔離的事情就一定會被發現。」天駒說完以後雙眼輕閉、雙手合十。「嗚呼哀哉。」
然後,這醉鬼就維持這樣的姿勢睡著了。
只留下一段醉鬼的囈語,讓梏室完全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當真。
就當作什麼也沒聽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