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麗新世界 》,先前讀完《 一九八四 》以後立刻就聽說了這本反烏托邦小說的經典之作,而且與《 一九八四 》的威權統治不同,這部作品從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角度切入,聽起來就感覺很有趣,所以當下便決定要買來讀讀看了。
這部作品以福特紀元,描述了一個與現代社會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這個世界藉由控制出生、制約反應、睡眠學習以及藥物建立起一個階級分明,充滿快樂與和平的穩定社會,每個人都開心地過著生活,沒有任何不滿與質疑,直到某一天,骯髒的「野蠻人」出現在這個乾淨的文明社會裡,同時也帶來了思想上的互相衝擊。
~以下有雷,小心慎入~
作品相關
- 作品:美麗新世界
- Brave New World
- 作者:阿道斯・赫胥黎
- Aldous Leonard Huxley
-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 出版日期:2019/06/10
- 語言:中文
《 美麗新世界 》,我喜歡的三個地方
完整的社會建構
大樓入口上方寫著中倫敦孵育制約中心幾字,還有一面盾形牌刻了世界國的精神口號:群體、認同、穩定。
小說的最一開始就直接以教學的形式,讓孵育制約中心主任帶著學生們參觀這個可以說是造就了「美麗新世界」的核心組織,同時也藉由介紹每個階段所做的不同事情來帶入整個世界的背景與價值觀。也許這樣表達有點不太得體,但我真的一直想到最近常在輕小說裡看到的穿越題材,這部作品裡架構出來的世界完全就像是某個長得很像現代地球的平行世界,只不過,這本書的世界觀建構得非常完整,藉由這個孵育制約中心所做的事情讓我們接受這個世界之所以變成這個模樣是合理的,而這裡的價值觀理所當然也會與我們所認知的完全不同,完全實現出一個迥異於現代的世界,這點真的很厲害。
首先是孵育,這個世界抹除了家庭的概念,人不再有父親與母親,所有人都統一由孵育中心培養出來,以最小力氣來標準化生產大量孿生子以外,更是藉由過程中的各種操作來達到區分階級的效果,例如最低階層的愛普西隆在孵育過程中可能就會被限制營養與氧氣的攝取,讓他們的大腦發育因此受限。無論是盡可能製造出一模一樣的人或者是區分階級,這些舉動的目的全都是為了保持社會的穩定狀態。
接下來是制約,新世界裡不提倡個人思想但非常鼓勵消費,如此一來才能在維持社會穩定的同時又能促進社會經濟的活絡。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設計了非常多制約反應,從幼年時期就對行為施以控制。例如他們會將書本、花朵與痛楚、恐懼連結,讓人討厭讀書、討厭大自然,因為前者會讓人產生思想,而後者則是無法造成消費,相對地,他們會讓人熱愛那些需要花錢的運動。
然後是睡眠學習,感覺這部分很像是對前面兩者的強化,同樣是為了社會的穩定與經濟的活絡,他們會在嬰兒耳邊反覆播放制約用的話語,讓每個階級都深信自己所在的階級是最好的,上位階級太辛苦,是值得尊敬的存在,而又不像下位階級那麼愚蠢,讓每個人都建立起對下位階級的優越意識。
更進一步,社會鼓勵享受欲望,不需要為了任何精神上的理由而做忍耐,只要想要就開口,縫補舊衣不如直接買新的,凡人皆屬他人,所以忠貞觀念是不需要的,每個人都應該要有許多性伴侶,不需要責任,只需要享樂。社會到了這個程度已經足夠穩定,但新世界依然設下了最後的防線,甦麻——一種完全沒有副作用卻能達到酒精效果的東西,可以讓人遠離現實與煩惱,醒來以後不只不會有宿醉,那些原本有的偏差念頭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生至死,人的一生就這樣被國家控制著。這樣的恐怖感,比起前面提到的穿越,或許更像是駭客任務,只不過控制人類的同樣是人類,而非AI。
野蠻人的「穿越」
你們難道不想享受自由、不想好好當個人嗎?什麼是人?什麼叫自由?你們究竟懂不懂?
故事的開端基本上都在描寫新世界裡的場景,一直到接近中間,我個人覺得應該是故事主角的人物——一位來自蠻族保留區的異物——才終於出場。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只覺得這樣乾淨文明的新世界有著骯髒野蠻的存在再理所當然不過,為了營造小說的戲劇張力甚至可以說是必然的存在。
然而,結果遠超過我的想像。我覺得這完完全全就是個現代人穿越到異世界的故事,不只世界觀設定完善仔細,野蠻人在進入文明時那種格格不入的衝擊、困惑與煩躁感真的描寫得讓人心有戚戚焉。其實某種程度上,野蠻人的價值觀更加貼近我們讀者本身,所以在書中他所扮演的就彷彿是代替我們進入那個世界的角色,在受到那種異樣價值觀洗禮時所產生的反應也恰好就是我們可能對這個新世界會有的反應,有許多時候,我甚至覺得野蠻人代替我對這個世界提出了我心中的疑問,這種帶入感真的很不可思議。野蠻人來到新世界的設計,絕對是畫龍點睛之筆。
何謂正解
上帝與機械、科學醫藥、普世快樂都不相容,所以必須取捨,而我們的社會選擇了機械醫藥快樂,我只得將這些書全鎖在保險箱裡。裡頭都是淫邪思想,人們要是讀了一定會非常震驚……
新世界實在太過完美,身在其中根本無法對世界本身產生懷疑,所以安排了來自外面的野蠻人出現。隨著野蠻人慢慢進入這個文明,他的心情也慢慢由原先的興奮,到後來困惑與衝擊,最後甚至開始變得暴躁,而當野蠻人來到管理者的面前時,兩人的對談也成了這整個故事的最高潮。
文明與野蠻的對決,或者我自己覺得更像是新世界與現代世界的對決。我們所處的現代世界充滿了戰爭、糾紛、動亂、嫉妒、貪婪、骯髒、混亂,雖然有著不少美好的事物,但醜陋的事物似乎更多。而對立面的新世界則是充滿了各種美好、美麗、乾淨、和諧、穩定的事物,克服了疾病與衰老,每個人都盡情享樂,唯一失去的東西就是自由,包含了追求痛苦與煩惱的自由。
老實說,從以前到現在所受到的所有教育都讚頌著榮耀、英雄、忍讓、節制、自由,價值觀也告訴我們應該追求精神上的快樂勝過物質上的享受,因為前者才是真實、永恆的快樂,而後者只是短暫、虛假的麻痺。在讀這部作品時,我原先預期的也是同樣的結局,野蠻人為這個太過乾淨的世界帶來了自由,讓這裡的人明白了什麼是真實的快樂,但是,完全不是。野蠻人所說的自由與精神自然有其道理,然而卻擊不破管理者所描述的新世界,兩者各有各的美好,有時候我甚至還被管理者所說服,覺得這樣的世界似乎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我還是希望在新世界裡頭能夠寫小說就是了……)。
最後的結果,新世界依然屹立不搖,野蠻人只被當成是一種娛樂般的存在,最後離開了世界,這個答案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其實也不明白。而作者在最後給出的答案是,兩邊都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世界,真正能讓人滿意的答案應該是在這兩者之間,仍需要我們繼續努力尋找。
閱畢小感
雖然一開始覺得這是本反烏托邦小說,但讀完以後卻覺得這樣的定位似乎有點不太足夠,因為它雖然反烏托邦,但也並非認為現在的自由世界就是完美的存在。透過新世界與野蠻人的互相衝撞,激盪出非常多發人深省的思考,包含了自由真的就更好嗎?烏托邦就真的沒有好處嗎?也許這個問題並不該是全有或全無的答案,就如同作者在最後提到的,真正的答案應該在兩者之間。
這部作品真的是與《 一九八四 》大不相同,威權統治下的社會理所當然會產生反抗的意識,然而《 美麗新世界 》卻是從根本的地方建立起一個沒人會想反抗的社會。同樣是人類的自由受到中央集權所控制,然而手法上卻截然不同,與其比較孰優孰劣,倒不如說它們同樣都是非常有可能出現的世界線,也許在幾百年後回過頭來看,它們會被認為是一種預言,而不僅僅只是寓言般的存在。
這部作品在我心中……
- 沒想到可以用這種完美的控制來建構出社會。
- 有點像穿越,但似乎更像駭客任務。
- 非常美麗、非常乾淨,但是也非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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